他没有着急打开,眯着眼睛翻看了一番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突然对王福禄说:“你那干女儿没调过来?”
王福禄当即跪下,“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
他并不惊讶皇帝知晓,皇帝的眼线遍布全宫各处,但很多时候,皇帝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时常懒的计较,但一旦开始计较,就是要人命。
他叩首,“陛下,皇后娘娘所求之事,奴才并没有多言。”
“没跟你说这个”,皇帝丢下了一桌子的奏折,拎着那封信纸踱步到了榻椅上,他半躺着,“你想收的义女是耸云阁伺候的那个?”
王福禄哪里还敢再瞒,他跪着朝皇帝膝行几步,“是,上次您也见过的,那丫头怪伶俐的,奴才动了心,但那丫头不识抬举,奴才就算了。”
其实他没有那么轻易算了,只是这一段时间里,皇帝太过于关注耸云阁了,他虽然不去,但一直是有暗卫驻守在那边。
王福禄心有余悸,想着再等等,反正人就在耸云阁也跑不了。
皇帝“嗯”了一声,略有些阴阳怪气,“那丫头倒是护主。”
可不是护主嘛,上次都被那样恐吓了,当着他的面,还想要挡在容嫔面前。
虽然不自量力,但也率真的可爱。
他对王福禄说:“歇了你那心思,那丫头朕瞧着不错,就让她留在小七身边吧。小七现在拒人千里之外,难得他认准一个人。”
他对着王福禄抬了抬手,王福禄缓身站起来,“陛下说的是,连琅姑娘性子和善,也对七殿下好。”
皇帝短促的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喜是怒,他叹了一口气,指尖拨弄信纸的边角,“小七那脾气很坏,朕都让太傅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不肯跟朕低头,只要低下头,就可以回宫,甚至于可以得到皇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及此,王福禄完全不敢吭声了,身为奴才要学会及时自我封闭自己的耳朵,有些话听到了也要装作没听到。
皇帝捏的指骨咯咯作响,他有些烦躁,太傅每隔一月就会来信,说些小七日常,但从未提及他开始教导之事,他耐不住,细问了几句,才知道儿子的想法。
儿子恨他。
这点他知道,不然怎么会亲手将他推进河堤淤泥。
但他没追究他的过错,小七还要他如何。
他不单单是他的父亲,他更是一国之君,他是对不起他,但天子的愧疚已经这般倾向于他了,他还不接受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对这个儿子曾经宠爱到了骨子里,也曾经厌恶到了骨子里,在他慢慢从容嫔事件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想要挽回这个儿子时,又别扭死了。
他既觉得路介明不知好歹,又觉得路介明血性刚强,从没有几个人可以拒绝他给出的好处,自己的儿子这般年幼就有这股子气性,让他惊喜。
但总是这样让他在耸云阁拖着,对整个大燕朝来说都是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