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林不敢还手,绕着圈的躲避追打,嘴里却不愿妥协:“祉儿,你……你发的什么疯?不是早十年已经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了么?

    我与你母亲那是两小无猜,早就私定了终身,萧悯才是后来的那个,拆散我们姻缘的虚伪小人,他也绝不是真心爱你母亲,无非为了江阀势力罢了,你母亲也是入宫后两月才知道有了你,并非蓄意欺骗啊,你怎能如此糊涂,怪罪于她?”

    “朕不管!朕不认得什么钟不钟林,你们逼我对父皇下了手,朕已经没有父亲了!我更不想要那个不知廉耻的娘!对……对……父亲已经仙去,你是个冒牌货,他已经仙去了……没了,没了……我亲手喂的药,没了……”

    萧祉魔愣了一般,将一段话反反复复零零碎碎念叨着,忽得靠近了墙面,就手取下辟邪用的宝剑,变追打为追杀,对着他想象中的冒牌货亮了寒光,一阵乱挥乱砍。

    “啊,祉儿!祉……”钟林只大喊出了一声,便被一旁的崔成林封了哑穴,面上的惊恐害怕无以复加,可无论他怎么躲,也躲不过一个半疯之人,毫无理性毫无留手的砍杀。

    没一会儿功夫,就被追砍着倒了地,抽搐一阵后,彻底没了动静。

    不知又剁了多久,萧祉已变成了血人,他喘着粗气,将剑鞘与剑随手一抛,“贱人!说了已然仙去,朕哪里还有父亲?哈哈,朕啊,孤家寡人!这才是孤家寡人啊!”

    寂静的深宫中,黑夜将一切掩埋,清晨来临的时候,太阳仍会照常升起。

    ……

    八月一日,又逢月初的大朝会,朝日殿内文武百官齐聚,按照各自司职轮番奏对,似乎一切与往日并无二致。

    可就是这种看似别无二致的平静,隐隐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的压迫感。

    就在司礼太监准备高呼退朝前一刻,廷尉沈河忽然出了列。

    “启奏皇上,月前上都城内谣言四起,疯传陛下身世不明一案,大理寺已将端头的罪魁祸首擒拿归案,因此事牵涉天家,罪责太过重大,臣不敢擅专,已将其二人押至殿外,等待陛下与各位朝臣庭审后为其定罪。”

    沈河的这番话在大殿内掀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他一个主管全国刑狱的最高司法官,处理这样级别的造谣诽谤案件合情合理,可在场大部分人不明白,把这件事摊开到朝会上来说是个什么缘由?

    无论结局判定的是什么刑罚,可都有当众打脸皇帝之嫌,莫非他好好的九卿当腻歪了,想要流放到偏远州县做个刑名师爷不成?

    萧祉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正待开口拒绝,宗正萧衍出了列:“臣附议,狂妄竖子胆敢非议天家家事,莫非欺我皇族太过慈悲么?押上来也让老臣瞧瞧,这人是个什么泼天的胆子?”

    话音落,御史大夫司徒方生接了嘴:“臣也附议,臣等谏官一直遵从不以言罪的风节,所以对于蓄意污蔑中伤之事尤为深恶痛绝,若天下人不能坦荡直言,言而有证,那还要吾等言官做甚?此贼,必须严惩不贷!”

    三位卿大夫为同一件事先后出列,情形已经十分迫切了,若此时充耳不闻,又没有一个像样的说法,只怕流言会越传越真,越传越广,到了最后更加不可收拾的地步。

    萧祉正在思索着应对的台词,武官队首的裴传昊忽然也开了口:

    “启奏皇上,这人嘛,还是臣手下亲兵于城郊抓获的,当时这两人正肆无忌惮的与人闲话,臣恰巧经过撞见了,实在觉着不妥,这才命亲兵将人绑了,送到了大理寺,臣下也算是个现场证人,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在百官面前虚言狡辩。”

    军中第一人发话后,原丞相一脉的少府、奉常与典客也都相继附议,卿大夫皆已表态,其余不够格说话的,也都将求实的目光指向了高高在上的那位天子,毕竟事关国统,众人还是想要有个切实的定论。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即便强大如崔成林,也觉得在场灼灼的目光有些不堪重负,他不觉攥紧袍袖,朝着萧祉方向靠近了几分,开始提起了全身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