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我……”乔温靖皱着眉,低声道:“有些舍不得了。”
蔺徽言呼吸一凝,似乎痛楚都轻了三分。她别开眼,片刻后又挪了回来,目光落在乔温靖一双水眸间,近乎痴迷。及至乔温靖看过来,她飞快道:“我不看你,忍不住疼,看着你,就能好很多。”
乔温靖失笑,无奈摇着头,落下最后一针,才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
施针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却需凝神静气,半点马虎不得。乔温靖额间薄汗微露,见蔺徽言也不说话,仍静静看着自己,几乎未及多想,便拿手掌挡在她双目之间。
黑暗陡然袭来,蔺徽言先是闭了眼。继而袖口处传来乔温靖身上幽淡的香,又睁了眼,涩道:“遮住我做什么?”
“让你休息休息。”乔温靖见她脸上针尾微颤,忙道:“别乱动,仔细金针移穴,你便有罪要受了。”
蔺徽言没了动静,乔温靖暗自舒了口气,便觉着掌心麻痒起来——却是蔺徽言不停地眨起眼来,细密柔软的眼睫,在她的掌心作乱。
“我不乱动,你不遮我了,行么?”蔺徽言的语调极轻,却也让金针又动了动。
乔温靖小意挪开手,正色道:“莫要说话,莫要乱动。”
蔺徽言的眸子里流露出笑意,乔温靖这才收回手,起身后道:“我去整理医案,过会儿来行针。”语罢,她也不看蔺徽言,去书案旁坐下,磨墨书写起来。
却说蔺徽言躺在里间,拼力抬高眼,最多只能看见乔温靖背后的一尾乌发。颌骨处渐渐疼起来,她也不敢说话,只抓着身下床单,生生硬忍。如此地步,她自是盼着乔温靖能在身边陪伴。转念想到自己这般模样,她又帮不到什么,又何苦叫她看着难受。
这般想过,那股子沉闷不甘,才渐渐散了。耳听纸张翻动,蔺徽言望着床顶,心里想起那四扇屏来。那般选材,精雕细琢的,不知乔家先祖是何等身份。再看这床,内里设计布置精巧玲珑的,亦非凡品,不是达官显贵断断用不起这样的。
而这雍州地界上,百年来并未听说过有乔姓的官宦豪奢之家。难不成是其余地方的?
如此胡思乱想,乔温靖过来行针,她才回过神。乔温靖示意她不要开口,蔺徽言这才羞愧难当——乔温靖待她可谓坦诚深重,她却因一架床、一组四扇屏,想了这许多。若她好奇,大可直接去问,这般暗自思量,实在是小人行径了。
蔺徽言这般思量,一时间忘了疼,而面上却由白转红。乔温靖收手之际,见蔺徽言直勾勾看着自己,以为她疼狠了,心下愈发怜惜,俯下身柔声道:“且忍一忍,过一会儿就好。”
那一双眸子慢慢挨得近了,于蔺徽言放佛做梦一般。两句话入耳,她心如擂鼓,所有神智似乎回了窍,又似乎再也回不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念着乔温靖的叮嘱不敢妄动。而乔温靖凑近了细看,确认并未移了针,又缓缓退开,语带无奈,道:“怎么还这么看呢。”
蔺徽言待要回答,她又道:“你要看便看罢,只是这些日子落下许多医案,一直不得空。今日你在我这儿,你现在的样子,也聊不来什么。我在旁边写边陪你,有事你拍一拍床。”话毕,她摸了摸蔺徽言的手背,复又起身,留给蔺徽言一个背影。
如此反复三次,方才挨完了起针。蔺徽言刚开口道了句:“真真疼……”乔温靖双手按在她的腮边,缓缓揉了起来。
“先躺着,我给你揉揉,舒缓筋骨,通顺血脉,便没那么疼了。”乔温靖的话似乎拂过耳边,还带着那股子幽香。蔺徽言怔怔出神,眼里心里面,便只剩眼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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