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在蔺剑寒口中缓缓道来:

    “其时有一剑客横出江湖,以一把中空长剑连败十九人。在朔州与罗家刀门主罗惊比武,激斗之下,竟将其斩杀。而罗惊为人豪爽,在西北素有声望,好友遍布江湖各门各派。他身死人手,而那剑客声名不显,为人狷狂,竟无认错之意。是以引群侠愤恨,联手要为罗惊复仇。”

    “然众人追击一路,剑客武功卓绝,给他一次次地逃脱了。直到四年后,群侠协力,在云州的一处野店找到了他。这一路从云西杀至云东,云水浮尸过千,而剑客身负重伤,消失于江湖,自此得了个‘血漫云天’的名号。”

    “武林本以为已除此祸害,自此相安无事,渐渐平息下来。孰料十九年后,中空长剑再次现世。当年追杀血漫云天,凡是还活着的,接连被刺杀于睡梦之中。如此连死十七人后,终于震动武林。朔州共起武林盟会,正欲共杀之,中空长剑复又失去踪迹。武林盟的找了七八年,什么也没找到,便当是那血满云天的后人复仇便了,不再追究。”

    “岂不料!十六年前,朔州又现灭门之案。朝中一位良臣一家老小死于家中,恰是罗家的后人罗威在公门中公干,他验尸之际,发觉伤口有异,遂绘图传书,得家中确认,乃中空长剑特有伤痕。”

    话至此,蔺剑寒拂过胡须,看向蔺徽言:“消息传回剑炉,此事已过了月余,那时候正逢你娘才生你不久。血漫云天再现江湖,咱们蔺家虽是武艺不精,如何能不插手?我让斯康和你爹爹同往朔州,一来是把中冲剑赠与罗氏,助他们抵挡中空长剑,二来也是为了查一查这血满云天,好借机拿回咱家的东西。那时候武林慌乱了好一阵,几经寻找,倒真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中冲剑是蔺剑寒成名七剑中的一柄,势大力沉,可以刀法使之。

    “查到了什么?”蔺徽言按捺不住,追问道。

    “据说当时有一少年负剑,于夜半离府。只他黑巾遮面,不知长相几许。罗威草草画了图卷,然而这图传了五六年,但那少年便如滴水入大海,再无踪迹。”蔺剑寒说到此间,话锋一转,道:“你爹爹因此一事,见了武林中人后,反而不喜下山,这些年连嘉州地界儿都没出去过呢。”

    血满云天的名号,蔺徽言不是没听过,然她问过几次蔺斯原,也只知晓此人杀人无数,今日得知详情,恨恨道:“居然是我剑炉之剑!爷爷,此事我既知晓,便无推脱之理!若我寻不回,又有何脸面承继剑炉?”

    蔺剑寒望着她稍显稚嫩的脸,道:“你可知那血满云天杀了几千人,集结武林所有高手,都没奈何得了他。便是他的后人,武功定是不弱,你身手如何,不必我说。如今可是想好了,还是要去?”

    “爷爷放心,我怎会逞匹夫之勇?总要先找了踪迹,再借经南楼,招呼了帮手来。我意与大哥结伴,先往朔州。”蔺徽言低眉想着,又道:“总之,有爷爷兜底,届时您振臂一呼,哪有请不来的高手?”

    “怪道想也不想便应了,原是早有靠山?不过你放心,斯康这回太不像话,我总得敲打他。”蔺剑寒哈哈笑起来,道:“且回去,好好同豫阳说,他素来最黏着你。”

    先说蔺徽言依着蔺剑寒的话,回了住处,蔺斯原正在小院中候着她。

    父女二人对坐,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蔺徽虔两只手端着炖盅过来,将温着的雪蛤羹塞给蔺徽言,道:“娘炖了半日,特意给姐姐拿来喝!”

    蔺徽言暂且将正事放下,先接了炖盅放在桌上,再一把将蔺徽虔抱在膝上,软了喉,道:“豫阳喝了么?”

    蔺徽虔靠在她怀里,点头道:“喝了。”

    “姐姐炖的好,还是娘亲炖的好?”蔺徽言总不喜这些个汤水,蔺徽虔小小年纪,却也看得出来,只和她咬着耳朵道:“娘这次炖的能喝,但比不上你。不过快些喝了吧,等会儿娘便来了。”

    有这么个小磨人精在,蔺斯原都不必费唇舌,只瞧着他们姐弟俩一言一语间,蔺徽言老老实实喝了个碗底朝天。

    蔺徽虔这才问道:“我瞧娘在收拾你的衣服,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下山去,要找一样咱家的东西。”蔺徽言捏了捏他的脸蛋,瞥了眼蔺斯原,道:“大约得一阵子才回……”

    “那你带着我去。”蔺徽虔粉嫩的小脸一垮,回身搂着蔺徽言,道:“去年就不许我和姐姐睡一房,如今你下山,为什么不能带着我?”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蔺徽言看了眼忍住不笑的蔺斯原,只能紧了紧怀抱,道:“我和季大哥是下山找东西,山上便没人陪着爹娘了。你在家里帮我照顾他们,等我回来,在山下给你带点心吃。”

    如此哄了好几遍,又多要了好几样点心,得了蔺徽言再三答应,才勉勉强强才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