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风徐徐。云来酒楼灯火摇晃,气氛紧张。酒楼外站满了凶神恶煞的青衣帮成员。其余人见了都不敢从这儿过,纷纷提着灯笼避开。酒楼内。面对青衣帮的质问,齐顺心思微动,脸上摆出温和的笑容,说:“那楚良是个猎户,经常为我的酒楼提供新鲜猎物,这事很多人都知晓,我与他算是熟识吧。”“哦?只是熟识?可我听闻你跟那楚良称兄道弟!”青衣帮那人声色俱厉。“这位大人,您误会了。”齐顺笑着解释:“这是我的习惯,我对地位高的都喊‘大人’,对地位不如我的都喊‘兄弟’,我不止和那楚良称兄道弟,我跟其余村子的猎户同样如此。”“此话当真?”“当真,没有半点虚假!”齐顺言辞凿凿,并表示:“您若是不相信,可以随意找人问,这酒楼里的人都知晓。”“是吗?”青衣帮那人目光一转,看向柜台后面的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急忙点头,说道:“是的,齐掌柜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别说是山村猎户了,就算是路边乞丐,他也会喊一声‘老弟’,他待人向来这般和善。”“哼!若是有欺瞒,你们知道下场!”“不敢!”账房先生连连摇头,脸上浮现些许畏惧的神色。青衣帮那人招了招手,他手下众人心领神会,顿时四散而开,去找酒😢🃁楼里的其余人以及周边住户询问。不多时,众人纷纷回来,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这人。“堂主,此人并未说谎。”“他确实喜欢与人称兄道弟。”“坊市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了,这个齐掌柜向来这样,他跟那些坊市摊主同样是以兄弟相称。”“堂主,此人的人脉很广,武盟那边有人传话,让我们莫要伤他……”“……”消息一一汇总,证明齐顺没有说谎。他笑容温和,站在柜台前,对众人说道:“诸位都请坐吧,若是一直站着,难免外人说我云来酒楼待客不周,如今天气转凉,我去吩咐灶房的伙计煮一锅红糖姜汤,让各位暖暖身子。”“不必了!”那个堂主神色冷漠,挥手制止。他身后的青衣帮众倒是有些意动,入秋后的夜晚确实很冷,他们跑来跑去收集消息,每个人都出了一身汗,此刻冷风一吹,那股凉意都开始往身子骨里面钻了。若是能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自然最好不过。一想到这,他们看齐掌柜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善意,不再像之前那般凶恶了。“齐顺,我再问你几个问题。”那个堂主开口。“您说。”“那楚良是何时开始对伱出售猎物的?”“大概在五年前……”齐顺声音沉稳,徐徐道来。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很简单,都是和打猎相关的。最后,那个堂主又详细问了齐顺最近两次和楚良见面的情况。齐顺神色不变,声音一如之前那般平稳,基本将两人会面情况说了一遍,但他省略了和黑市有关的事。“大人,就是这些了。”“很好!”那个堂主看了眼身侧的手下。手下的手里拿着一本记事簿,他轻轻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堂主再看向齐顺,冷冷说道:“齐顺,今晚之事你且烂在心中,莫要对外提及。”“大人放心,我心里清楚。”齐顺笑容诚恳,忽然上前两步,走到这堂主身旁,从怀中取出一张银钞。他低声说:“今晚多有怠慢,还请大人收下,算是齐某的赔罪。”堂主看了眼那银钞上的数字,眼神微动,默不作声,伸手接过,直接揣进怀里。而后他大手一挥,转身便走出了酒楼的大门。“都随我走!”“是!”酒楼里其余青衣帮众纷纷应和,随他一同离开了。在外面的青衣帮众紧随其后,步伐急促,片刻时间就远离了酒楼。他们走后,云来酒楼这边安静了下来。齐顺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地关上酒楼大门,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柜台后面,账房先生忍不住问:“掌柜的,这事就算结束了吗?”“嗯,没我们什么事了。”齐顺轻笑一声。账房先生顿时松了口气,握着账本说:“掌柜的,那楚良肯定是得罪了青衣帮,他多半也就是个一股气血的武者,惹了青衣帮,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咱们……咱们以后得跟他少些来往。”“放心吧,我知道的。”齐顺笑着说,“为酒楼提供食材的猎户很多,少他一个不算少。”“那就好,我就怕掌柜的你想帮他。”“我可不敢。”齐顺笑着摇头,并说:“青衣帮势大,我就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哪里敢违背他们?”“是啊,青衣帮实在是太庞大了。”账房先生感慨,“好了,老黄,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灶房那边。”说完这话,齐顺离开了酒楼大堂。他转身走向后面的灶房。灶房里尚有一些伙计和厨子。他们都被吓得不轻,还以为酒楼出了什么事,都在为以后的日子担忧。“掌柜的!”“齐掌柜,到底出了什么事啊?”见齐顺到来,他们纷纷开口,一个个脸上都有焦急之色。齐顺摆了摆手,笑着说:“小事,已经解决了,大家都安心吧。”“那就好。”“吓我一跳,还以为咱们酒楼得罪了青衣帮呢。”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心中的焦急也散开了。只要酒楼还在就是好事。“早些去休息。”齐顺对众人说:“经过青衣帮那么一闹,今晚酒楼应该不会有客人了。”“掌柜的,你也早些休息,莫要熬坏了身子。”“嗯。”齐顺笑着点头,看向其中一个瘦弱的少年,对他说:“小鱼,你随我去一趟酒窖,酒窖里有些陈酒需要清点,或许得费些时间。”“好的。”那个叫小鱼的少年立即走到齐顺身旁。两人一同离去。酒窖在酒楼的地下,存满了各类酒水。齐顺手提油灯,顺着石梯进入酒窖,等身后的小鱼也进来后,他立即伸手关上了酒窖的门。他收起脸上笑意,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小鱼,我这些年对你如何?”齐顺看向那瘦弱少年,沉声问道。“掌柜的,您当初救我一命,给我吃食和住处,若没有您,我早就去地下见我爹娘了。”瘦弱少年当场跪在齐顺身前。他也不笨,猜到齐顺必定有事要交代他去做,而且很可能是会掉脑袋的事。“掌柜的,您尽管吩咐,小鱼这条命就是你的!”“好!”齐顺从怀里取出一个黑市令牌,交给这少年,并说:“去黑市的路,此前我带你走过一次,你还记得吗?”“记得!”“你好拿这令牌,从酒窖的暗道出去,立刻去黑市,找黑市管理人要一匹好马,然后走黑市的第三个隐藏出口离开,顺着那条山脊小道去青石村,记住了吗?”“掌柜的,我记住了。”“好,一定要快!”齐顺深吸一口气,将这少年扶起来。他郑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他说:“小鱼,这一路危机四伏,因为你走的不是官道,而且现在正是晚上。”“我明白。”“明白就好,若是你能抵达青石村,就将我的话带给楚良,你记着……”他语气很稳,将青衣帮之事告诉了眼前的年轻人。听完之后,这少年心里顿时变得沉甸甸的,明白了齐顺为何这般郑重。他抬起头,眼神明亮,询问齐顺:“掌柜的,那楚良与你只是熟识,这样做是否值得?”“小鱼,你记着,锦上添花虽好,却远不如雪中送炭的情谊。”“我记住了。”“记住就好,去吧!”……夜已深。青石村一片静谧。楚良的院子里,三条毛茸茸的小狗挤在一起,趴在驴车下面休息。若是不对外人展露敌意,他们的样子就和普通小狗差不多,看不出任何异样。楚良则躺在卧房里,睡得正香。忽然,一只小老鼠匆匆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一跃就跳到楚良的床榻上。“主人!快醒醒!”他两只小爪子抓着楚良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用力摇晃了几下。楚良很快便被摇醒了。他本来还有些迷糊,瞥了眼木窗,发现外面还是夜晚,意识到不对劲,顿时就清醒📭了。“鼠大,有什么事?”“有人来了。”“多少人?”“就一个,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人,正在接近村子。”“哦?我去看看。”楚良立即起身,穿戴好软甲与暗器,带上必备的毒药走出屋子。他轻轻一跃,跳上院子里的大槐树,踩在枝头上,眼睛微眯,借着月色远远看去。没多久,一个骑马的少年人出现在了楚良的视野中。“咦……”楚良轻咦一声,他见过这少年。此前墨石村被妖兽袭击,死了很多人,需要办宴席。云来酒楼接下了墨石村的死人宴席,当天整个酒楼里都忙成一团,许多伙计在大堂里跑来跑去,其中就有这少年。“他是齐掌柜的人,这么晚到来,大概率是来找我的,莫非县城里出了什么事?”楚良跃下枝头,直接跳出了院子。他看得出,那少年已经精疲力竭,到了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刷!他一跃数丈,在月光下化作一道残影,直奔那少年而去。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抵达了那少年身前。见到他的模样,少年那苍白且疲倦的脸上出现一抹喜色,强打起精神,用干哑的嗓子问道:“前方……前方可是楚良楚老爷?”“是我,有什么事?”楚良问他。“我家掌柜让我状告您,青衣帮怀疑您就是杀了他们十九太太的凶手,这几日或许就要前来对付您,那青衣帮极为凶残,您不可掉以轻心……咳咳……”少年气息虚弱,咳了两声,声音愈发沙哑:“他们不需要证据,哪怕只是怀疑,就能……”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栽倒了下去。楚良眼疾手快,当即上前接住。他伸手一探,发现这少年脉搏微弱,气若游丝,显然早已到了极限,全凭一口气撑到这里。“这么晚一路赶来,还得避开青衣帮的眼线,着实不易。”楚良目光深邃,望向县城的方向。他很清楚齐掌柜这样做冒了多大的风险。“这份人情我承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