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庙里外的驭妖卒们待看清庙内金炉的样子齐齐变了脸色,炉歇盖掀则意味着这半月来捉妖的功夫都白费了,只是十日后便是每月往皇都送药引的日子,若药引未能按时到达皇都所有驭妖府中人都得死。

    两名未受伤的驭妖卒搀扶起被符水灼伤的同伴来到红衣女子面前,面色为难道,“掌权使,属下无能,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惊动您前来,请您降罪!”

    说着身后驭妖卒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

    红衣女子一言不发地飞身而出,捧起地上的炉盖重新归置回金炉上,发出清脆的一记“铿”声。

    “慌什么,不是还有十日的期限么。”她眼神淡漠,轻扯嘴角弯成一道略带讽意的笑。

    皇都里的贵人以秘制毒药控制着整座驭妖府为他们杀妖取丹炼制药引,不同道行的妖之内丹炼成药引的功效不一而足,皇都中多的是人甘愿散尽千金以求一味药。

    驭妖卒如何?掌权使又如何?不过都是做着最下等肮脏活计的狗罢了,倘若期限已至却没有得到主子想要的,降罪下来身为掌权使服食了最大剂量毒药的她便是首当其冲。

    驭妖卒中有一脑筋活泛的瞥了神庙中的鲛妖一眼,上前献计道,“掌权使,其实今日也不算全无收获,我们手上还有只雄性鲛妖,比之十数头山林野妖都要稀罕,传闻服食鲛妖皇脉内丹不但能祛除病邪还能起死回生,若将此鲛妖内丹炼成药引再在给皇都送去的书信中写上此妖乃鲛妖皇脉,想来主上非但不会责罚还会重赏我等!”

    其实关于鲛妖的传闻大多只是传闻,凡人哪里能见过真的鲛妖更遑论鲛妖皇脉,只是炼成药引了哪里又能区分是否是皇脉贵种。

    鲛妖闻言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既愤且怒,恨不能将这心思歹毒的驭妖卒扔进金炉里炼上一炼。

    然而更令他愤怒的是,红衣女子闻言果真将目光转向了他,情绪淡淡喜怒无新,辨不出她心中所想。

    望着那双如冷泉深潭的眼眸之时,鲛妖忽而想起他们初见之时,本以为自己被她发现必死无疑,可她却在他最惶恐不安的时候递给他一根长竹,对他说:“抓住竹竿,我拉你上来。”

    虽则在她屋子里养伤的大多数时候她都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她的确给予了他一隅安身之所还有一碗愈伤之药。

    最初的印象使然,此时的他反倒更难接受她当真会对他痛下杀手。

    倒不如最初就在他胸口利落地补上一刀。

    神庙中所有的驭妖卒都将目光凝聚到红衣女子身上,此时唯有山猫精在铁笼里对着那女子龇牙。

    鲛妖咬紧牙关,今日之前他或许还能对眼前这女人心存侥幸,只没想到她的身份竟然是这些心狠手辣的恶人首领。死到临头,他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对上女人冰寒的双眸大声喝道:“陆春禾,你要杀便杀,别指望我会求你。”

    面对他的叫嚣,女子仍旧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她握紧手中的剑走到鲛妖身前,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在鲛妖四周以剑尖划下一个圈。也不知她在这剑上施了什么咒术,剑尖划过地面没有声响,只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转瞬便消失不见。

    她低头时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侧脸,鲛妖不明白她此举何意,只是本能地怵于她不怒而威的气场,将余下的话语都噎了回去。

    做完这些,红衣女子转身离开了水神庙。然而奇怪的是,在她离去之后神庙中余下的驭妖卒,默契十足地开始分头收拾一地狼藉,却谁都没有再往鲛妖这里看上一眼。

    许久之后,鲛妖忍不住抬头问山猫精道:“他们这是何意?”

    那红衣女子一走,山猫精便恢复了放松的状态,兀自舔舐爪子上的毛发道:“掌权使下了命令,他们现下不敢动你。”

    已经明白山猫精口中的掌权使便是那名叫“陆春禾”的女人,可鲛妖还是不解:“她何时下的命令?下了什么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