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认真听完,点了点头道:“听左谷蠡王这么说,孤倒是更觉得赵实用对了。”
丘林贝迩不明所以,一脸错愕,冒顿继而道:“中原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匈奴若想南下中原,正域彼四方,解除中原王朝百年间仅凭一道长城竖起的封锁,再不用过着因一场暴雪而饿殍遍野,终日居无定所,四面出击的日子,首先要肯定敌手的强大,了解他们的秉性习俗,掌握他们的战争动向,学习他们的军事谋略,用他们惯用的办法对付他们。墨子云,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如今,单于庭缺一个来自中原,了解中原的贤良之士,赵实,便是我费心栽培多年,为匈奴请来的这位贤良之士。”
帐内一时鸦雀无声,冒顿用他那坚定而犀利的眼色扫过帐内,似乎所有人都在思索他的话,脸上的困惑和不解逐渐释然,有的人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时仍不能接受的,譬如丘林贝迩,也合上了嘴,不再说话。
他想,赵实既是大单于看中并选定的人,即便此刻不曾露面,定也有他的道理。如今丘林部忍辱多年,总算熬得出头之日,对大单于千恩万谢还来不及,又何苦为了大单于已然决定的事惹他不快,若再想据理力争,看在旁人眼中,便是他依仗大单于的母族势力,不知好歹了。
见众人皆默然,冒顿稍顿片刻,开始继续分封——
封拓陀为左大将,兰儋为左大都尉,一文一武,为他的左右肱骨。
封朴须族新继位的族长朴须訇为休屠王。
到此,新王通过对帝国版图的重新洗牌,初步组建起由左贤王挛鞮绛宾,右贤王兰鞨,左谷蠡王丘林贝尔和右谷蠡王赵实辅政的决策核心,形成了王庭政权互为犄角的四足鼎立之势。
……
单于庭外的驿道旁,北风呼啸,卷起粒粒干雪,打在兰佩的脸颊上,生疼。
她浑然不知现下在金帐中,正发生着什么足以决定匈奴未来走向的大事件。
此刻她全部的心思,是为即将启程回封地的父亲送行。
昨晚,冒顿曾将兰鞨召入金帐,翁婿相见,谁也没有再提及午时发生的那一幕,而是抓紧时间,就单于王庭即将发生的大事一一列数,推心置腹交换意见。
换言之,今日冒顿分封的人选,都是在听取了兰鞨的意见之后所做的决定。
新王初立,根基不稳,冒顿对前朝诸多遗老遗少极不信任,急于在王庭内部来一次彻底大换血。
兰鞨闻言劝他稍安勿躁,这个时候,一时越看不清的,越要沉得住气,越不信任的,越要放低姿态,委以重用。
一切求稳,兰鞨说:“大单于只需在稳住大局的基础上,静观其变,让他们自露马脚便可。”
“此外,匈奴变天,对周边东胡、月氏、丁零都会带来极大触动,他们未必不会利用新旧交替的时机,试探着采取一些军事行动。还望大王早做准备!”
冒顿点了点头道:“右贤王所言极是。尤其月氏那边,还请右贤王费心,待我稳住局势,定会一雪前耻!”
兰鞨明白冒顿所言,是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横扫月氏国,报当年在月氏为质受辱之仇,遂叩胸道:“请大王放心!臣定厉兵秣马,不辱使命,替大王守门戍边,同时尽一切可能掌握月氏内部动向,为单于庭采取下一步军事行动做万全准备!”
末了,兰鞨突然郑重跪下,颤声道:“如此,臣便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大单于了!”
冒顿赶忙将其搀扶起身,只沉沉说了三个字:“放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