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良清轻轻推开门进到白术的房间里时.她正盘坐在床上.运功打坐.门一开.轻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环境之下显得格外突兀.夭夭一睁眼.就在良清轻轻踱步到她身边的当儿.立马便收了内力.下得床來.
“怎么就运功了这么一会儿.”良清见到夭夭掀开纱帐就这么走出來了.赶忙向她递上了一杯水.
“算了.反正心也静不下來.”夭夭一边喝着水一边回着良清的话.“那爱新觉罗弘翊的要求.实在是搅得人心烦意乱.”
“他都提什么要求了.”良清一愣.为夭夭脸上浮现出的复杂表情而感到不安.因为一直以來.在离错宫与内城的对垒之中.夭夭从來都是赢家.事态的发展也一直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这胸有成竹的境况却忽然颠倒了过來.胜利的天平眼看着正在向弘翊一点点地倾斜.可他们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无力感.让良清打心底里厌恶.因为这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去回想三年前的那个完善所有的细节.
“他让我带毅康去见他.不仅如此.他还让我带飞天蛊.”夭夭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不过这倒是沒什么.既然他都已经和盘托出我们的存在了.自然是彻彻底底地把我给抹黑了.既然如此.索性我便恶人当个彻底.若是他想要换毅康与飞天蛊.那么就拿最后一张龙图來给我换.”
“嗯.这确实是个好条件.只不过……你觉得爱新觉罗弘翊会这么顺从地和我们谈条件么.”良清兀自沉吟了一小会儿.这才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題结点所在.
夭夭颇为赞赏地抬起头來看了良清一眼.说话的当儿.那股算计狡黠的神态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他自然不会素手就寝.摆明了这一次是鸿门宴.说不定.他是把自己的所有身家性命都赌上了.不仅是想要拿蛊.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夭夭的猜测让良清眼睛睁大了些.只觉得这个猜测未免太过狂妄.可是仔细想一想.又觉得确实像是爱新觉罗弘翊会做的事情.也就闭了嘴.
“那日我从小树林里救毅康的时候.这家伙便已经走火入魔.完全对毅康动了杀心.估计等他清醒过來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我的行踪暴露.并说是咱们掳走了毅康.如此一來.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若是在他准备营救毅康的时候.一个不慎让果郡王的爱子死在了我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手里.他最多也就受受罚而已……到时候.毅康不在了.我们也沒命了.只留下他拥有飞天蛊和龙图.你觉得.这出戏里最大的赢家.又会是谁呢.”
“……看样子.这位贝勒爷.可真是用心良苦.”良清细心听着夭夭的分析.越是听到后面.便越是觉得后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看.他的邀约.咱们不去也罢.既然都知道是鸿门宴.我们也沒有要一统天下的野心.何必要去闯这个鬼门关.”
“谁说我沒有.”夭夭冷哼了一声.站起身來时.不禁斜睨了良清一眼.“莫非你忘了当初我们在死去的兄弟姐妹面前立下的誓言了么.大仇未报.我怎可就此退缩.现下弘翊这么邀约.目的明确.他明知我不是好骗的主儿.便一定会带最后一片龙图的真迹前去.”
“那是自然.可是师妹你可想过沒有.他若敢带真品.就一定会有足够的把握保护好这真品不落入他人手……”良清一皱眉.对于夭夭这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不甚苟同.
“那又如何.莫非便是这样.我就不敢了.”良清话音刚落.夭夭便转过头來与之直视.她的目光是那般清澈幽静.宛如眼下正洒落房内的温柔月光.
正是这样一双眼睛.让良清陷入到了深深的迷惑之中.他只是很想知道.夭夭的心中到底是藏了多少恨意、又是怎样成功地将这深如东海的恨意小心翼翼地掩藏了起來.
“师妹……”
“师兄.什么都不必再说了.这一步.咱们必须得走.”夭夭垂下眼帘.在良清还要说出什么劝阻的话之前.便已经选择将自己的心门关闭.“与其在这里考虑怎么才能够让我放弃.倒不如好好商量一下万全之策.让咱们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师妹想要如何做呢.”一番争辩之后.良清照样还是处于下方.无奈之下.他便只得放弃了劝服夭夭不要铤而走险的想法.与之一起商量起御敌大策之來.
夭夭被这么一问.倒也沉默了下來.只见她在房间里轻轻踱着步.步子沉稳且不紊乱.让人一点都瞧不出來她正在为着一个棘手的问題冥思苦想.
看着这样的夭夭.良清的思绪禁不住又再一次地飘远.突然之间.他似乎有些明白毅康的那句感叹了:我倒是宁愿夭夭.还是那个完完整整地夭夭.虽然那个夭夭喜形于色、爱哭爱闹.却也至少能够让人明白.她到底是在想着什么……可是现在这个人.她就算近在咫尺.就算让我能够一眼瞧见.我竟然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师兄.”正在良清发愣的时候.夭夭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转过头來轻轻唤了他一声.
良清诚惶诚恐地回过神來.看向夭夭时.竟然瞧见她正满眼放光地瞧着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正在森林边缘游走的小兽.突然发现了一只可口的猎物一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