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得证明这一切!必须将这些面子,一一找回来!
夜风随着胯下战马的奔驰而呼啸,他的脑海中情绪激荡,但即便如此,抵达道路上第一处林子时,他还是第一时间下了马,让一众同伴牵着马前行,避免路上遭遇了那凶人的埋伏。
虽然有人担心夜里过去李家并不安全,但在徐东的心中,其实并不认为对方会在这样的道路上埋伏一路结伴、各带刀枪的五个人。毕竟绿林高手再强,也不过区区一人,傍晚时分在李家连战两场,夜里再来打埋伏——且不说能不能成——就算真的成功,到得明天整个通山动员起来,这人恐怕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稍有理智的也做不得这等事情。
在整个通山都归于李家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发展,是对方打杀石水方后,已经迅速远飚,离开通山——这是最稳妥的做法。而徐东去到李家,便是要陈说利害,让李家人迅速做出应对,撒出大网堵截去路。他是最适宜指挥这一切的人选。
如此一来,若对方还留在通山,徐东便带着兄弟一拥而上,将其杀了,扬名立万。若对方已经离开,徐东认为至少也能抓住先前的几名书生,甚至于抓回那反抗的女人,再来慢慢炮制。他在先前对这些人倒还没有这么多的恨意,但是在被妻子甩过一天耳光之后,已是越想越气,难以忍耐了。
时间大概是亥时一刻,李家邬堡当中,陆文柯被人拖下地牢,发出绝望的哀嚎。这边前行的道路上只有单调的声响,马蹄声、脚步的沙沙声、连同夜风轻摇树叶的声音在寂静的背景下都显得泾渭分明。他们转过一条道路,已经能够看见远处山间李家邬堡发出来的点点光亮,虽然距离还远,但众人都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袭击是突如其来的。
此时众人还在穿过树林,为了避免对方路上设索,各自都已经下来。被绳子绑住的两颗石头呼啸着飞了出来,嘭的砸在走倒数第二的那名同伴的身上,他当即倒地,随后又是两颗石头,打中了两匹马的后臀,其中一匹嘶叫着跳跃起来,另一匹长嘶一声朝前方急奔。
战马的惊乱犹如突然间撕裂了夜色,走在队伍最后方的那人“啊——”的一声大喊,抄起渔网朝着林子那边冲了过去,走在倒数第三的那名衙役也是猛地拔刀,朝着树木那边杀将过去。一道身影就在那边站着。
这时候,马声长嘶、战马乱跳,人的喊声歇斯底里,被石头打翻在地的那名衙役手脚刨地尝试爬起来,绷紧的神经几乎在突然间、同时爆发开来,徐东也猛地拔出长刀。
这个时候,林地边的那道身影似乎发出了:“……嗯?”的一声,他的身形一晃,缩回林间。
三名衙役一齐扑向那林子,随后是徐东,再接着是被打翻在地的第四名衙役,他翻滚起来,没有理会胸口的沉闷,便拔刀猛扑。这不仅仅是肾上腺素的刺激,也是徐东早就有过的叮嘱,一旦发现敌人,便迅速的一拥而上,只要有一个人制住对方,甚至是拖慢了对方的手脚,其余的人便能直接将他乱刀砍死,而一旦被武艺高强的绿林人熟悉了步调,边打边走,死的便可能是自己这边。
历经战场的杀人术,是不管什么江湖道义的,就连场面话都不必说。
那道身影闪进树林,也在林地的边缘横向疾奔。他没有第一时间朝地形复杂的林子深处冲进去,在众人看来,这是犯的最大的错误!
执刀的衙役冲将进去,照着那身影一刀劈砍,那身影在疾奔之中猛地停下,按住衙役挥刀的手臂,反夺刀柄,衙役放开刀柄,扑了上去。
“啊!我抓住——”
他的声音在林间轰散,然而对方借着他的冲势一路倒退,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也在踏踏踏的飞快前冲,随后面门撞在了一棵大树树干上。
偷袭的那道身影此刻的手上已经握住了长刀,他退过了那棵大树,其余几人歇斯底里的狂吼着也已经扑到近处,有人将缀满倒刺的渔网抛了出去,那道身影手持长刀朝着侧面猛扑、翻滚。
有人挥出了石灰粉,林间便是漫天的粉尘。但那道身影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他犹如在林间猛扑的豹子,几乎是贴着地面,直扑人群正中,手中的长刀便是刷刷两下,那刀风如闪电,如水中无声却猛烈到极点的暗涌,于众人的眼前朝左手展开了一瞬。
习刀多年的徐东知道眼前是半式的“夜战八方”,这是以一对多,情况混乱时使用的招式,招式本身原也不出奇,各门各派都有变形,说白了更像是前后左右都有敌人时,朝周围疯狂乱劈冲出重围的方法。然而钢刀有形,对方这一刀朝不同的方向犹如抽出鞭子,暴烈绽放,也不知是在使刀一道上浸淫多少年才能有的手法了。
他这脑中的惊骇也只出现了一瞬,对方那长刀劈出的手法,由于是在夜里,他隔了距离看都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扔石灰的同伴小腿应该已经被劈了一刀,而扔渔网的那边也不知是被劈中了哪里。但反正他们身上都穿着牛皮甲,就算被劈中,伤势应该也不重。
他与另一名衙役依旧猛扑过去。
扔石灰那人脚下一软,摔飞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