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
我想,我可能并不如我以为的那样了解谢储。
更或许,我与他不过是因为一点血缘上的关系,才得以在特殊的境况下有过那么一段可以称之为亲近的相熟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了解。
我甚至不如谢礼能说服他。
我所知道的谢储可能只是他想让我知道的模样:无论是失意还是得志,有情亦或无情。我所能共情的那个谢储,只是我臆想中的那么一个虚影而已。
他从不存在。
那我看不懂面前这个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我忍不住想,想他这般“慷慨陈词”的平静面孔下是怎样的情绪,想他到底怎么看我这般离经叛道的妄想——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小舅无须如此,朕并不强求。朕可以保证,此事于你我君臣关系并无妨碍。”
谢储并没有抬头,只朝我微微躬身:“臣不敢欺瞒。”
我又看了他一会儿,按捺住想问出口的那句“你到底想干什么”,只小心松了口气,故作惊喜道:“……小舅这般回应,朕真的要信了……”
我朝他迈了一步:“从朕知晓自己有这般心思那日开始,朕始终不敢有奢望。即便后来有了谢礼……不想今日,竟真能得偿所愿……”
随后我走上前,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袖口,假装羞涩道:“却不知何时能同小舅,再亲近几分?”
谢储偏头看我,随后却又微微躬身:“全凭陛下安排。”
我定眼盯着他,甚至觉得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听见自己开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可好?”
谢储直起身看了看我,转头却朝有行道:“还请谢公公带路。”
有行似乎不知所措,连忙望向我。我看他一眼,便把眼睛又放回在谢储身上,只微微点头:“照做便可。”
有行当即垂头称是,走到谢储旁边道:“安国公请。”
谢储朝我行了一礼,顺势拉开我扯着他袖子的手,而后便随有行出了门。
我在原地望着他背影渐远,思绪仿佛渐渐回笼,终于有了实感。我握了握被拉开的那只手,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表现,该是个不知轻重的急色模样。
不知道是否是谢储想看到的样子。
应该是的吧?他要是不满意,也不能对我这样从善如流。
总不会是他忽然觉悟他实际是爱我,所以奋不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