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到了后来,总是面目模糊,最后四目相对,往往两两不知。
无神山所处的太征国是目前实力最强盛、土地最广博的国家,卢承业正是太征巨贾卢逸的嫡出独子,俊美尊贵异常,自小便备受宠爱,听人说,他院中的奇珍异宝比之皇室也毫不逊色。
钟倾自八岁后便跟着乞丐们混日子,每年冬天,卢家都广设粥棚救济穷人。十三岁的时候,卢承业来看过一次,他穿着锦绣美服,披风上的白色裘毛拥着他小小的白玉似的脸,他站在高处看着排队的人,大雪纷纷扬扬从空中洒下来。
收留他的老乞丐顺着钟倾的眼光往上看,轻叹了一口气,却又语气凶狠地拽着钟倾往前走:“看什么看,富贵人家,眼见起高楼,眼见楼塌了。你管好自己的肚子。”
天气太冷,钟倾手裂脚冻,跌跌撞撞的拿了两个馒头半碗热粥,蹲在墙角瑟缩着狼吞虎咽,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位小公子也看着他,俯视的,冷漠的。
钟倾低下头。老乞丐又塞给他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嘴里骂骂咧咧:“赶紧吃。”他自己只吃了一个,塞给钟倾后又站在风雪里排起长队,钟倾不要,要和他一起排队,被他推推搡搡的赶回去:“吃你的。”
过了没一会,小公子从楼上下来,只带了两个随从往拐角处走去,钟倾盯了一会,发现有一个人鬼头鬼脑的跟了上去。
听说这位小公子曾差点被绑架过。如今卢家的人都在粥棚,天寒地冻,也没什么人出门,小公子又只带了两个随从。
钟倾把最后几口馒头塞进嘴里,趁老乞丐没注意,爬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雪地上的脚步还很清晰,他跟着那几行脚步七拐八拐,拐进一条极偏僻的小巷子里,还未走近便听见一声闷哼。
钟倾连忙爬在墙边看。
鬼头鬼脑的人被其中一个随从扭在身前,脑袋垂了下来,地上有一滩粘稠的血,鲜血还发着温热的气,落在雪地上,很快就染红并融化了一大片雪花。
漂亮的像个假人的小公子将随从身上的剑抽出来,一剑刺进那人的心口,声音一点稚气也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刺穿胸口的剑尖上不断地滴着鲜血。
钟倾脚一软,噗的一声摔在地上,小公子转头看了一眼,没有拔剑,手往前更送了两寸,然后才朝蓬头垢面的钟倾走过来:“你都看见了?”
另一个随从将自己的剑取出来交到他手上,他接了过来,剑尖上落了雪花,很快积了一层。钟倾想象着这把剑刺进自己心口时的感觉。
应该会很冷。他想。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钟倾直发抖,连头也不敢抬,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和他差不多大的卢承业突然冷笑一声:“一个乞丐,难道我还会怕么。”刚杀完人的小公子将剑递回去,拢了拢衣服,在密密麻麻的雪花中越走越远。
长大后的卢承业和当时相比几乎没什么改变,因此当左长老告诉钟倾这是他的师弟时,钟倾又惊又怕。
这是十几岁时就杀人不眨眼的人。九灭心法讲究内心纯净,他曾经饶他一命,或许善良,但绝不是纯净。
但是钟倾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他温和的开口:“承业师弟。”像对任何师弟一样客气,却只敢看他的眉心。
幸好钟倾一直跟随左长老修炼,平时也不怎么去三灭大人处,因此两人入教一年多,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连见面时说的几个字也两只手都数得清。
钟倾还未说话,元笛已经笑嘻嘻的又开了口,拉拉他的衣角,楚楚动人的姿态:“钟倾,你在教主身边,有没有学到什么好处?可不要忘了分我一点,我修炼的是最慢的了。”